【哨楼】同床共枕
if线：献王墓人皮地图不慎落水，哨楼二人结伴共访了尘长老
接上篇：约法三章
生病发烧梗
上回说到，卸岭盗魁陈玉楼本欲以献王墓之人皮地图邀搬山道人鹧鸪哨共赴云南，不料为洞庭湖上一阵大风搅了局。陈玉楼于是改了心思，决意先陪鹧鸪哨去西夏黑水城寻找雮尘珠，意图以此收服鹧鸪哨。
却说陈玉楼打定主意后，火速安排了陈家黑白两道的生意，并令卸岭群盗化整为零，修整三月，然后便乔装改扮，化作一个云游四海的算命先生，与鹧鸪哨结伴，一路寻了尘长老踪迹而去。却不想刚出了湘阴地界，陈大掌柜就染了风寒，连日高热不退。
是夜，月满街楼。
只见一道黑影，如鸱鸮一般，从药铺出来直入对街的客栈中。那黑影轻轻推开二楼把角那间客房的房门。房内灯火明亮，灯旁铺上一人正紧裹着被子似在酣睡，虽在盛夏却好像全身除了鼻孔再不肯露出被子半分。再看那道被灯光照亮的黑影，一身道袍，高鼻深目，不是鹧鸪哨是谁？
而那被子里的，不消说，是那偶感风寒的陈总把头。
鹧鸪哨将药放在一旁桌上，走上前坐在陈玉楼身边，摸了摸陈玉楼汗湿的额头。陈玉楼于是抬起眼皮，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鹧鸪哨于是道：“打扰陈兄了，看来陈兄的烧好像退了些。”
陈玉楼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示意鹧鸪哨宽心。
鹧鸪哨却知道陈玉楼实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怎奈这风寒来势汹汹，当下就让陈总把头倒了嗓子。陈玉楼一向注重风仪，更不愿以一副沙哑嗓子说他那如珠妙语，不得不暂且鸣金收兵，将滔滔劝归良言咽回腹中。
依鹧鸪哨判断，陈玉楼此次突发高烧不外乎三个原因：一则旅途奔波，水土不服；二则前日洞庭落水，须知眼下虽值盛夏，但湘鄂一带水系寒凉，一激之下寒气入体，虽然那日也在堤上曝晒，总归是没有将寒意除尽；三则卸岭折兵损将，陈玉楼少不得操劳一番重整旗鼓，估摸着连日都未曾好好休息。
鹧鸪哨不愿再打扰陈玉楼，便道：“陈兄先歇息一会，我去煎药。”说罢，就吹熄了灯，复拿了药出门去了。
鹧鸪哨顺着楼梯来到一楼，店家老汉的女儿正在值夜，见他走来，忙迎上去问道：“客官有何需要？”
鹧鸪哨答道：“请问伙房怎么走？在下想去煎药。”
姑娘显然有点不明白，转身指了伙房的方位，又道：“客官需要煎药，可以把药交给咱们。”
鹧鸪哨微笑答道：“在下不愿劳烦他人，自行便是。”说罢，抱拳一揖，抬步就往伙房煎药去了。
伙房窗上竹影绰绰，夜风吹得伙房内药香阵阵，店家女儿走进来时，只看见一个鹧鸪哨蹲在一个炉子前拿着一个破蒲扇。
原来鹧鸪哨走后不久，店家老汉听到响动出门询问，责怪女儿怠慢，要姑娘过来帮忙，顺便提防外客一人待在伙房。但姑娘并未想那许多，看鹧鸪哨神色不动，恍若无人，竟主动挑起话头攀谈起来。姑娘见这青年相貌清俊、举止不俗，不禁心生好感，更看他年长几岁，便将他当作兄长一般的人物，谈起了平日许多不便与父母言及的烦恼。
鹧鸪哨静静听着，偶尔也回答两句，只因这姑娘看起来与那新故的师妹花灵似是一般年纪。但这少女愁思太浅，触动不了鹧鸪哨，反让他出起神来：眼下西夏黑水城中雮尘珠消息语焉不详，初见那壁画觉得真真切切，如今细想不免又存疑几分，他于是想再与陈玉楼仔细推演一番，可此人如今高烧在床，声如砂纸，每日言语誓不过十句，鹧鸪哨哪能妄想与他谈论，只能替他每日向祖师爷祈祷三遍，然后尽职抓药、煎药、送药。不过说起这陈玉楼，虽是锦衣玉食长大，但到底有一把筋骨，虽然高热不退，但行程从未耽误。两人区区几日就窜到了了尘长老所在的无苦寺附近。鹧鸪哨背负全族老少性命，早已打定主意不理会陈玉楼的千般劝诱，于是倒能置身事外，欣赏陈玉楼的绝妙口才和宏图野心。
“丫头！让你帮这位客官煎药，你怎的还谝起闲传来了？”原来是那店家老汉人还未到，声已先至。鹧鸪哨是何等通透，白日匆匆一眼便知这老汉是晋商归根在家乡开店，有些察言观色的本领，见鹧鸪哨、陈玉楼如何都不似本分老实人，早已提防起来。夜里愈是提心吊胆，所以这姑娘不过是来打个头阵。
鹧鸪哨轻嗤一声，见药已煎好，向店家二人道了谢，便端着药碗回了房。
鹧鸪哨回到房中点燃烛火，唤醒正在假寐的陈玉楼，将药碗递与他，接着便脱下外袍，钻进了旁边的被子中。
原来这客店简陋，房间往往只有一张通铺，但房间倒还宽敞。二人念彼此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中人，莫说两人一铺就是七八人一铺也曾住过，为能随时商讨、行止快速，于是便宿在一处。
陈玉楼接过药碗，甚是乖巧地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汤一饮而尽，将碗放在桌上，却发现鹧鸪哨并未合眼，而是一手支着头看他。
陈玉楼虽然近日高热，七巧神思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心道，鹧鸪哨倒是有意思，遥想三盗瓶山前夜，两人虽是旧识却头回聚首畅谈，不料十分投机，到了三更天也不愿歇息，索性在那静室一起打了地铺，那时他躺在铺上，头枕双臂，在高谈阔论的间隙一偏头，也看到鹧鸪哨也如现在这般支着那颗天怜地爱的脑袋看他。
于是他忍不住打趣鹧鸪哨两句：“贤弟煎药辛苦，不过佳人在侧，想来也有许多意趣？”
鹧鸪哨闻言先是诧异，而后暗佩这陈玉楼真是耳力过人，却也不欲在这等小节上多做计较，只道：“今日陈兄吃了这最后一副药，早点歇息，夜里发发汗，兴许明日就好了。”说罢抬手灭了灯烛，便转身睡了。
屋内一片昏暗，幸而月色喜人，照得屋中还有陈总把头那双晶亮亮的夜眼。
原先在洞庭湖上，陈玉楼曾想以红姑娘做个筹码，让鹧鸪哨为常胜山所用，不料这鹧鸪哨竟似全不在意。陈玉楼自视甚高，一路上虽然劝降的话想了不少，但却不愿把一个姑娘的名字反复提及。不过既然已有这一遭，陈玉楼在鹧鸪哨的婚事方面不免上心几分。但一盘算不免摇头，他一颗玲珑心早已看出，这鹧鸪哨虽小他两岁，但心性已至衰年迟暮。这鹧鸪哨这些年怕是经历了不少希望落空，起而又覆的磋磨，饶是他心志如钢，却也满是霜痕雪锈，怕是没有心思儿女情长。陈玉楼暗叹一声，若是这大漠一遭，找不到雮尘珠，鹧鸪哨又当如何呢？
转又一想，尚未行事，怎可杞人忧天？若这雮尘珠找到，那这鹧鸪哨合不得率全族老少来感谢我陈金堂？到时其族谱县志怎能不将我等名讳大书特书，以正我卸岭之名。且那古城中或许还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也可带回来到湘阴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在绿林道上做些争气的举动来！
这样想来，陈玉楼便觉精神畅爽，模模糊糊便有了睡意。
夜来陈玉楼果然又起高热，大汗淋漓，觉得五脏六腑像被穿成了一串，齐齐在火中炙烤。陈玉楼虽在梦中，却也知道能不能去病全在今夜，便裹紧被子誓要与这风寒决一死战。他正在燥热之际，却听一阵清脆鸟鸣，溪水淙淙，顿时让人心生清凉。陈玉楼暗道这太原城中竟还有这等清幽去处，真是稀奇，却也头脑模糊，顶不住困意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鹧鸪哨惊奇地发现，陈玉楼的风寒大为好转，高热似已完全褪除。
陈玉楼一面细细穿戴起自己那身算命先生的行头，一面对鹧鸪哨道：“这次还要多谢哨兄照顾，小弟万分感谢。”他自病愈之后便不愿老老实实地称鹧鸪哨为贤弟，反而仿鹧鸪哨自称“小弟”起来，因他不知鹧鸪哨真名，于是便取了“哨兄”这个尊称。
鹧鸪哨这厢也穿好了道袍，随口道了两句陈兄言重。
陈玉楼又道：“那店家老汉忒不识趣，疑神疑鬼，以为你我图他那三瓜两枣，昨夜打扰哨兄雅兴，今日不若我们去吓他一吓？”陈玉楼向来高行高义，几时为人当作宵小，今日正要退房，便打算顺手给那店家点颜色瞧瞧。
鹧鸪哨笑道：“那但凭陈兄做主。”
陈玉楼扣好最后一粒盘扣，拿起不离身的竹扇，转身对鹧鸪哨道：“哨兄虽然是绿林好汉，但我瞧着总有几分高于凡俗的遗世之风，总归哨兄对这琐事全不在意，又如何能染得尘埃呢？以小弟愚见，怕是那了尘长老必与你一见如故，将你立时收在门下。”
鹧鸪哨闻言笑出声来，听着陈玉楼调笑，忽觉这晨光可爱，心情舒朗，不免也起了调笑之心，道：“陈兄抬举小弟了，陈兄若想回馈在下这几日照顾之劳，就请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陈兄的一双眼，为何会这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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